布想趴趴照

　　我有七個姑姑，一個伯父和兩個叔叔，我爸排在中間。聽他們說：我爸爸很叛逆，是家族裡所謂的「流氓固」（註一）。「流氓固」並不是說他像流氓，而是屬於比較不受家族拘束的小子。（講白一點就是痞子。）

　　我喜歡和家族聚在一起，因為可以聽到爸爸年輕時候的故事。有好笑的、有不可告人的秘辛，還有他和姑姑們的互動，這都是我愛聽的。

　　在家族裡，從小到大，都是用客家話或是日本名字稱呼這些長輩，男生還好，因為只有一個伯父和兩個叔叔，稱呼叔叔很簡單，一個叫做「阿叔」，另一就叫做「小阿叔」。姑姑們可就傷腦筋了，總不能大姑姑、二姑姑、三姑姑一直姑下去吧？所以只有大姑姑和小姑姑可以直接這樣子稱呼之外，其他的都要加上○○姑姑，而這些○○就是她們的名字。

　　其實到現在，我對姑姑們的本名，完整寫出來的只有兩個人。一個是小姑，另一個就是六姑。
　　六姑和我爸爸的感情很好，兩個人剛好相差一輪。以前我爸抽煙喝酒吃檳榔，六姑看見就會在他後面一直唸唸唸。我爸很有趣，就是喜歡故意在她面前抽煙吃檳榔，還會故意問她：要不要來一顆檳榔？六姑對我爸，是又氣又好笑。

　　那年，我爸在睡夢中離去的時候，六姑什麼話都沒說，只是靜靜的在一旁守候。

　　六姑這次生病，所有的療程都做完了，平常的看護都很好，每天量心跳血壓都正常，她和爸爸一樣，是從睡夢中安祥的離去。雖然先前身體受到許多折難，但是這也算是喜事一樁。六姑和爸爸離去的日子，只相差四天。爸爸離去的那年有賀伯颱風，姑姑則是遇到鳳凰；同樣的季節和月份，都是在七月底離去，八月初舉行告別儀式。我們都說，他們兄妹兩個感情真好，連選擇離開的方式都那麼相似。

　　參加她的告別彌撒，是我第一次接觸天主教的告別儀式。家族的成員都是全程參與，從醫院到教堂，從教堂到火葬場，在火葬場等候以及到墓園。

　　雖然心中有些不捨，卻不難過。因為我知道，她會在天上當我們守護天使，她只是先上天堂，幫我們未知的未來默默的先打理，如同她以前對我們一樣。

　　天使的祝福，是真心幸福，所以人們才會真正幸福。我想：這也是六姑希望送給我們的禮物。

　　阿們。

By 阿布
2008.08.08

註一：我另一個母語應為客語，但是用的機會變少，許多客語都只會聽不會說，就算會聽，也只知道大約的意思，根本不會翻譯其意思。至少知道「固」是指男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