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想趴趴照

　　
　　『歡迎光臨。』
　　李凹塞螺才剛推動這扇復古的門，便聽到門內輕柔的聲音。

　　他會發現這家店，不，嚴格說來是被一扇門吸引。
　　這家店座落在鬧區裡的小巷弄，附近都是一般住家，不是使用不銹鋼鐵門，就是把它漆成紅色。然而不銹鋼鐵門讓人感到都市的冷漠，斑駁的紅門，顯現出主人的怠惰。或許，門內的主人早就搬離，只留下房客。房客對於不歸屬自己的財產，根本不需要多花心思整理。

　　李凹塞螺發現這扇門很特別。除了有美麗的螺旋做裝飾之外，還有詭異的雕花圖騰。那個圖騰看起來像是一種神獸，但是他又說不上來是哪種神獸。
　　他每天特地多花半個小時繞路來看這扇門，彷彿它有一種魔力，吸引著他推門入內。外表看不出這家店是在營業什麼項目，他也試著跟附近的店家打聽，這家店的營業項目，只是他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：『不清楚。』

　　是誰曾經對他說過：「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」？
　　李凹塞螺站在門前猶豫著。
　　他看著神獸，彷彿有話對他說，恍惚之間有股力量迫使他邁開步伐走向門前…
　　『推開門吧…推開門吧…你心裡的疑惑將會有答案。』

　　一個月前，李凹塞螺主動把老闆炒魷魚之後，他每天還是準時出門上班。他會這麼做，只是不想讓家人擔心。以前上班的日子是：準時在工作崗位上認真的當米蟲，現在則是認真的在麥叔叔這裡喝咖啡，翻報紙。雖然做的事情是一樣，最大的差別是支薪問題。

　　李凹塞螺的生活圈子一直很小，尤其最近更甚，什麼都沒有，只有時間最多。每隔三兩天他會站在店門前，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，附近的居民以為他是新來社區的警衛，所以不把他當成異類或是小偷。

　　扼殺。
　　李凹塞螺滿腦子的挫折，只有這個詞彙。老闆扼殺了他的才華，不段的打擊他了自信心。他一定是忌妒，李凹塞螺忿忿不平的想著。

　　憑藉著一股腦的衝動，他推開那扇謎樣般的門。
　　『歡迎光臨，李凹塞螺先生，您又來了。』那輕柔的聲音，似乎對他很熟悉，只是他一點都記不得是否見過眼前聲音的主人。
　　「還記得遊戲規則嘛？需要我再為您介紹一次嘛？」眼前的女子嘴角掛著春風般的微笑，試圖想勾起他的回憶。
　　不行，一點印象都沒有。他的沮喪完全顯現在臉上。
　　「李凹塞螺先生，您不用焦急，容我為您簡單的介紹。」那輕柔的聲音似乎催眠著他，李凹塞螺神志漸漸不清，胡亂的點頭答應。
　　「我叫米螺，您可以叫我小米。」那個叫小米的女子，引領他進入一個小房間。
　　「李凹塞螺先生，請您不要緊張，放輕鬆，您的緊張會影響所有的過程和答案。」
　　喔？是嗎？李凹塞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，然後環顧這個小房間。
　　這房間裡什麼家具都沒有，白色的牆，大約四坪左右。
　　「請您在這稍等一下，測試即將開始。」小米說完，便離開這個房間。
　　「請問…」李凹塞螺話都還沒問完，小米已經離開房間。他心中的焦慮和疑惑並沒有因此降低。
　　他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間的正中央，他開始冒汗。李凹塞螺掏出口袋裡皺巴巴的手帕，開始擦汗，他對自己一緊張就會流汗的缺點，非常介意。他就是因為這樣而丟了幾個大case。這個房間雖然靜的出奇，但是他耳邊彷彿還聽見前老闆的譏笑。

　　不知等待了多久，他發現牆上漸漸浮現出一個圖騰。他的眼神帶著訝異和恐懼，並且緊盯著圖騰，或許透過圖騰可以得到啟示。
　　不是這樣的。這跟信仰牛鬼蛇神的宗教，有什麼兩樣。李凹塞螺心裡抗拒著。
　　不！不一樣的，這不是牛鬼蛇神的宗教，這只是一個試鍊。心底又出現一個聲音反駁。

他仔細的觀察這圖騰，似乎很眼熟。他…李凹塞螺終於發現了。
　　咦？不是和那扇門有著相同的神獸嘛？
　
　　除了有美麗的螺旋做裝飾之外，還有詭異的雕花圖騰。那個圖騰看起來像是一種神獸，但是他又說不上來是哪種神獸。

　　是羊嘛？還是獅子？隱約看見龍首和翅膀，牠的蹄…那應該是蹄吧？怎麼會是蛇尾呢？蛇纏繞著邊緣的雕花，怎麼又變了？李凹塞螺仔細研究這個圖騰，圖騰像是有生命般的，隨著李凹塞螺想端詳的角度和部位，忽遠忽近，忽大忽小，甚至反轉或是相反面。
　　隨著李凹塞螺研究的時間增長，他的手帕也溼透了，他還是無法看透那是什麼。

　　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啊？李凹塞螺在心底吶喊著。
　　吸氣－－吐氣。吸氣－－吐氣。吸氣－－吐氣。李凹塞螺試圖平穩自己的呼吸，吸氣四秒鐘，吐氣八秒鐘，不過這個方法沒有奏效，卻讓他呼吸越來越急促。

　　那圖騰不理會李凹塞螺的意志，像是有意識般自己決定形狀大小和顏色的深淺，慢慢地佈滿整個房間。原本白皙的牆壁，已經被神獸的模樣佔滿，李凹塞螺看見這種情況，簡直就是嚇傻了，直往房間的角落躲避，躲到無處可躲，他害怕的抱著頭蹲下。

　　不要逼我，我不想知道。
　　他開始大喊著，但是沒人聽見他的吼叫。
　　李凹塞螺吼叫聲漸漸變成不成調的呢喃…

　　喀嚓。

　　『有人開門。我要得救了！』即使是多麼微弱的聲音，李凹塞螺都可以察覺的到。
　　他再一次環顧四週。門，門咧？門在哪個方向？他剛剛是從哪個方向進來的？

　　『你的答案是什麼？』李凹塞螺的腦子裡，突然浮現這句話。
　　「我…我不知道。」李凹塞螺像是舌頭打結似的，一句話都說不清楚。
　　『說出了答案，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結果。』那聲音再蠱惑著他。
　　「有答案就可以有結果？」李凹塞螺覺得這句話很不順暢，但是就是抓不出他的語病。
　　『是的。只要說出答案，就可以有結果。』
　　「是嗎？」李凹塞螺還在猶豫著。
　　『你要像前幾次一樣，想抱著失敗和悔恨的心情離開嗎？』那聲音開始不耐煩，彷彿面　對聽不懂人話的小孩，失去所有耐心。
　　「我…前幾次有來過？」李凹塞螺聽到他來過這裡，整個人都嚇傻了。為什麼，他對經歷過的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？
　　『我們對於失敗者，都要讓他喝下螺絲碼歷茶，這是一種可以消除部份記憶的好茶。』那聲音得意的說。
　　「螺絲碼歷？我喝過很多次了嗎？」李凹塞螺已經口吃不出來，說話的速度和方式已經恢復正常。
　　『呵…呵…呵…呵…那還用說，你已經打破失敗紀錄了。廢話少說了，快說出你的答案吧。』
　　「那麼…我想…我想請問一下，你的問題是什麼？」李凹塞螺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他一開始想問的問題。
　　『放肆。』那聲音突然憤怒了起來，接著又歇斯底里的胡亂發飆。
　　『這傢伙是怎麼讓他滲透進來的？什麼都不知道，什麼事情都搞不清楚就說要入會。』

　　李凹塞螺受不了那咆哮的聲音，一度以為自己已經發瘋，所以他拼了命的大喊：「quimera」、「quimera」、「quimera」。
　　『什麼？你居然說的出那個字？』只聽見一慘叫聲之後，整個房間在一瞬間之內，化為一片慘白。
　　李凹塞螺一臉錯愕的面對突如其來的潔淨與安祥。是…該結束了吧？
　　片霎，一道門自動打開。這次沒有人招呼，李凹塞螺見狀，火速奔向門前，他一心只想離開這個鬼地方。
　　甫踏出白色的房間，卻掉入另一個藍色的房間。深沉的藍散發出壓迫的力量，讓李凹塞螺猛掏口袋，想把他鹹菜乾似的手帕掏出擦汗，卻不知怎麼也掏不到。
　　又一個房間？我是招到貓打牆了嗎？李凹塞螺極度懷疑著。
　　牆上的藍似乎注入生命似的，直逼李凹塞螺。

　　「放我出去。」李凹塞螺對著空氣求饒著。

　　「快放我出去。」李凹塞螺無助的、苦苦哀求著。

　　「拜託…來人…快放我出去。」李凹塞螺已經跪在地上泣不成聲，五體投地的求饒著。

　　「拜託…來…」李凹塞螺話都還沒說完，他已經不在這個藍色的房間了。

　　李凹塞螺站在那扇門前，猶豫著。

　　他每天特地多花半個小時繞路來看這扇門，彷彿它有一種魔力，吸引著他推門入內。外表看不出這家店是在營業什麼項目，他也試著跟附近的店家打聽，這家店的營業項目，只是他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：『不清楚。』每隔三兩天他會站在店門前，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，附近的居民以為他是新來社區的警衛，所以不把他當成異類或是小偷。

　　李凹塞螺在那扇門前呆站著。該不該進去呢？他垂下頭，像是挫敗的獅子，然後黯然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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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「你還沒告訴我，為什麼這茶叫做螺絲碼歷。」米螺啜著螺賴打精心特調的螺絲碼歷茶問道。

　　「妳也喝傻了嗎？這些螺絲可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栽培出來的香草耶～當然還有一些毒門配方。上面的有交代，藥效要溫和，不能傷肝傷腸胃，這麼多秘方在裡頭。更重要的是這杯飲料可是通關的重要關鍵啊，所以當然要把他加密『碼』呀。再則，既然喝過了，應該都經『歷』過吧～這樣子稱呼不是很貼切？」螺賴打一直覺得自己太優秀了，忍不住炫燿的說。

　　「說的也是。」米螺同意的點頭。

　　「你不覺得那個李凹塞螺很可惜？」米螺喝第二杯的時候問他。

　　「不，我一點都不覺得。你不認為，那是他們咎由自取的嗎？」螺賴打不以為然的說。

　　「此話怎講？」米螺不解。

　　「你以為我們沙龍的會員，會收這種三角貓的腳色嗎？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想入會，是無法成為精英會員的。」螺賴打嚴厲的說。

　　米螺覺得人真的很奇怪，明明就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，為什麼都會在成功前一刻質疑自己的做法呢？這就是人性嗎？

　　「來，試試看這杯新口味，我想叫它－－螺輪左的油。」螺賴打遞給米螺一杯混濁的飲料。

　　「呸…這是什麼鬼東西，難喝死了。」米螺哇哇叫的說。

　　螺賴打露出邪惡的微笑，誰也不知道他心底打了是什麼壞主意。

　　又有人站在門口了。

　　這次是隻黑貓。

　　黑貓？這有意思，反正距離試煉那天還很遙遠，就讓他站在那兒吧。

　　如果，你在路上看到這個圖騰，千萬不要隨便注視。

　　因為你不知道你會看見什麼，也不知道會陷入什麼樣的謎。

　　好奇，殺死一隻貓。


三六十三布
July 13, 2006